追风少年🇳🇱

《城记》摘

王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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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梁思成对朱自清说)在「二战」期间,美军每团以上都有「文物参谋」,攻夺意大利一个小山村,全城夷为平地,但教堂无恙;攻打法国一德军机场时,机场边上著名的大教堂,仅受了一处碎片伤。「对于文物艺术之保护是连战时敌对的国际界限也隔绝不了的,何况我们自己的文物,我们对于北平文物整理之必然性实在不应再有踌躇或怀疑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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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华南圭)城墙被拆除修筑环路,市区内除故宫、天坛、地坛、天安门广场等少数地点外,其余均被道路横平竖直的切割成密密麻麻的小方块。


这种想法,后来被梁思成批评为「纯交通观点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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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梁)我则心中很不同意。我觉得我们国家这样大,工农业生产不靠北京这一点地方。北京应该是像华盛顿那样环境幽静,风景优美的纯粹的行政中心;尤其应该保持它由历史形成的在城市规划和建筑风格上的气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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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当我听说毛主席指示要将『消费的城市改变成生产的城市』,还说『从天安门,上望出去,要看到到处都是烟囱』时,思想上抵触情绪极重。我想,那么大一个中国,为什么一定要在北京这一点点城框框里搞工业呢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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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联专家虽然反对城市里到处都是烟囱,但是他们并不反对北京的工业化。

苏联专家把斯大林的「城市规划原则」带到这个文化古都,其内容一是「变消费城市为生产城市」,二是「社会主义国家的首都必须是全国的大工业基地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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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联土地的国有化以及国家权力之上,确使一切计划工作的实施有了可靠的保障。于是,陈占祥也与其他同学一样,格外向往社会主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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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陈占祥)说实在的,我不过是搬用英国城乡计划理论,而且当时自己也不能说吃透到多大深度,但是我们的设想的确是对保护古城有利。伦敦除了当时需要疏散人口以外,另一目的是为了保护伦敦古城,所以才有了大伦敦计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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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苏联专家)拆毁北京的老房屋,你们是早晚必须做的,三轮车夫要到工厂工作,你们坐什么车通过胡同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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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是好城,没有弃掉的必要,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将新市区建设成如北京市内现有的故宫、公园、河海等的建设,所以我们对建设行政中心的问题是明确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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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莫斯科)把它当做一个博物馆保存下来,在郊区另辟新城,斯大林同志指出了,那些都是小资产阶级的不合实际的幻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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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北京市建设局)我们认为苏联专家所提出的方案,是在北京市已有的基础上,考虑到整个国民经济的情况,及现实的需要与可能的条件,以达到建设新首都的合理意见,而于郊区兴建新行政中心的方案则偏重于主观的愿望,对实际可能的条件估计不足,是不能采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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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950)主张拆除者说,城墙阻碍了交通。梁思成答:

这问题只在选择适当地点,多开几个城门,便可解决的。而且现代在道路系统的设计上,我们要控制车流,不使它像洪水一般的到处「泛滥」,而要引导他汇集在几条干道上,以联系各区间的来往,我们正可利用适当位置的车门来完成这控制车流的任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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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毛泽东说)「北京、开封的房子,我看了就不舒服。青岛、长春的房子就好。我们不轻视过去,迷信将来,还有什么希望?」「古董不可不好,也不可太好,北京拆牌楼,城门打洞,也哭鼻子(指梁),这是政治问题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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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陈占祥)北京市应该成立地产公司,把土地按地区写出价格,越到中心区地价越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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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建筑设计应当是创造力的脑力劳动,这是我们这一行的基本特征,不承认这一基本特征准出毛病。」

陈占祥,1957,《建筑师还是描图机器?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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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华揽洪)其实,建筑艺术表现的美不美,或者是否合乎民族风格,并不取决于高价的材料,复杂的结构和外形,一些毫无用处的装饰。而在于艺术布局,在于比例的恰当,这在低标准的情况下也是同样可以做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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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占祥完成建筑学的学业后,又进修城市设计,城市设计的英文是Civic Design,Civic 这个词的本意带有礼貌的内涵,按照 Civic Design的要求,新建筑必须尊重周围的环境,在旧城里盖新楼,就必须与历史风格相协调。

有了这样的学术背景,陈占祥与梁思成自然能够走到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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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万」是毛泽东最常最爱用的数量词,如在他的诗词中,「一万年太久,只争朝夕」,「百万雄师过大江」,「不到长城非好汉,屈指行程二万」等。他的诗人般豪情体现在他的建筑观上,也是以「万」论之。如进城后不久他就提出建设「百万人广场」的指示,而万人大会堂之容万人,也是他确定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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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毛泽东确定的天安门广场的规模,梁思成表示反对。他说,这不符合人的尺度,是人掉到沙漠里了。

对于周恩来,选定的人民大会堂的设计方案,梁思成也认为不妥,他认为,在艺术风格上的优劣顺序应是:一、中而新;二、西而新;三、中而古;四、西而古。而中选方案是师法了文艺复兴之谷,是最差的一种。

梁思成还称中选方案的立面失去了尺度感,类似圣彼得大教堂在尺度上的失败,即为了追求伟大、庄严、隆重而在尺度上犯了简单放大的错误,把开间、层高,简单放大了一倍,甚至门、窗、户、壁,也同样放大一倍,使人进去之后,似乎变小,有到了巨人国的感觉。他称这种办法是「小孩放大」,是重复了历史上的错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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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真说:「有人说大礼堂太高,人显得太渺小。天不是很高吗?我们站在天安门广场怎么不觉得自己渺小呢?」周恩来指示将大会堂内部顶端设计成圆曲而下的形式,以达到水天一色,浑然一体的效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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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思成再次提出这个方案的「西而古」问题,周恩来作答:「我们中国人民之所以伟大,就因为我们能吸收一切对我们有用的东西,要是古今中外一切精华皆为我用。现在问题不在于是古非古、是西非西,而在于一万人开会,五千人会餐,八个月盖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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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冰心)「走进人民大会堂,使你突然地敬虔上肃穆了下来,好像一滴水投进了海洋,感到一滴水的细小,感到海洋的无边壮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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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6.10.10彭真在北京市委常委会上提出:伦敦、东京、巴黎、纽约等城市的交通都很拥挤,据说有的地方坐汽车不一定比走路快,莫斯科有些窄街道也有这个问题,我们应该吸取这方面的经验教训。(大马路的来源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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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北京规划建设大马路的时候,西方各大城市却在大力发展单行线,力求不以道路的宽度,而其密度取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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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获平反的陈占祥,私下里对一些朋友发表了他对总体规划的寄望。他说,北京城市的发展,不能再一圈一圈地往外摊了,应该变「摊大饼」式的发展为「糖葫芦」式的发展,即沿交通干道跳跃式的分布、建设城镇,分担市区功能,实现有机疏散。

他仍坚守着当年梁陈方案未竟的理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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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1 年3 月 22 日,陈占祥逝世。

生前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有一件事情,就是四十多年前因为一次不成功的翻译,致使国内学术界长期以来对城市设计缺乏明确的认识。

作为规划与建筑设计不可缺少的一环,城市设计是对城市公共空间进行的三维构想。可是,如此重要的环节,在我国建筑界一直付之阙如,使得个体建筑之间的协调失去指导,彼此随心所欲,难免面目可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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